大锤八十一

【双璧羡】涉江采芙蓉（十三）

*WIFI回姑苏啦。

*夷陵老祖尝试开拓快递业务，一声口哨，在线下单，快鸟专送，送货到家。

吃过饭，三个人一边散步一边闲话，渐渐走到校场附近。

魏无羡已经很久没去过莲花坞的校场，上次从乱葬岗下来恰好是晚上，校场根本没人，当然也就没有带蓝忘机来看，不像眼下，时间正值午后，陆续有江氏门生提剑来校场操练。

魏无羡对金凌道：“对了，我听说两个月后百凤山又要举办秋季围猎，是由你们兰陵金氏布置的？”

“嗯。”金凌点头，他头一次主持这样大的场面，心里难免紧张。尤其是要邀请仙门百家参与，如今敛芳尊身败名裂，金家声望地位远不如从前，许多人都等着看金凌的笑话，或许还会遇上不少麻烦事。

魏无羡笑眯眯搂着金凌的肩膀：“怎么样，要不要夷陵老祖去帮你撑撑场面？”

刚说完，马上想起什么似地，食言摇头：“算了算了，围猎这么大的场面，人多口杂，你是金家宗主，地位尊贵，还是离夷陵老祖远点好。”

金凌哼了一声：“姑苏也人多口杂，你怎么不让蓝家宗主离你远点？”

“泽芜君？”魏无羡哈哈大笑，猛地在他后背上拍了一把，“你这吃的什么天外飞醋？泽芜君简直要冤死啦。”

金凌被他拍得一个踉跄，好不容易才又站稳，也看不出气恼，淡淡道：“不是说你射箭很厉害么？你要来就来……你走哪家的骑阵？”

是哪家的人就走哪家的骑阵。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把魏无羡推上一个尴尬的境地，他挠挠头，眼睛直往江澄那边瞟：“就……云梦江氏？哈哈哈，也不知道人家肯不肯要我……”

毕竟他们可是表演过决裂，也曾真的决裂，怎么说他都是被从江家赶出来的，早就不算江家人。

江澄冷笑：“你现在想起云梦江氏来了？”

魏无羡愣了一下，轻声道：“一直想着。”

他苦笑：“不过你放心，我脸皮也没那么厚，你要是不要我，我就跟着姑苏蓝氏……”

江澄的白眼翻得可以杀人，魏无羡越说声越小：“跟着姑苏蓝氏后面，自己竖个旗子单独走，旗子上面就写'无上邪尊夷陵老祖'？”

江澄挑了挑眉：“无上邪尊？夷陵老祖？魏无羡，你好厉害啊。”

魏无羡本来是想说个笑话缓和一下气氛，没想到作用正相反，本来江澄听到姑苏蓝氏几个字，还只是翻翻白眼，听到后面，倒像是真想把他掐死在当场，金凌的脸色也是隐隐发黑，眼见两个人都臭了脸，魏无羡无奈：“哎，我开个玩笑，你们不要那么严肃嘛。”

魏无羡忽而又道：“你们举办围猎要请仙门百家吧？蓝家这边让我来吧，我去帮你请泽芜君？啊，还有清河，聂宗主跟泽芜君关系不错，想来泽芜君可以帮忙……”

金凌道：“你行么？在蓝家那鬼地方，蓝启仁不是不让他们家人跟你说话？”

这些花边消息自然是思追景仪他们和金凌一起夜猎时透露的，然而早已经过时太久，没有及时得到更新。魏无羡摆摆手：“此言差矣，所谓刑不上大夫，这种规矩只能管管小朋友。泽芜君堂堂蓝家宗主，总不能罚他倒立抄书？”

魏无羡笑了笑，接着道：“况且呢，这话也就是蓝老先生心里有气，随口说说罢了，只要不在他眼前作妖，随便我怎么闹腾呗。别说跟他们家人说话了，更过分的事我也不是没做过……”

魏无羡说着，忽然想起后山上那个格外谨慎温柔的亲吻，不觉笑了一下，打住不提。

金凌道：“真的？”

见他一副狐疑的表情，魏无羡笑嘻嘻道：“骗你干嘛？你看我像过得不好的样子吗？”

金凌回忆了一下，无论哪次见面，魏无羡始终眉眼含笑，言行放浪依旧，的确不像是受恶棍欺压、孤苦无依的样子。魏无羡道：“你就别担心我啦。”

“谁担心你……”金凌小声嘟囔了一句，扭头道：“出来了半个月，我也要回金麟台了，有需要传书给我。”

金凌走了，魏无羡也打算收拾东西回姑苏，他所谓的“东西”就是一包袱带茎的莲蓬，这东西吃起来要趁新鲜。江澄带着他的随便走出来的时候，魏无羡正好叫了只大鸟，把包袱挂在鸟爪上，让它帮忙带回云深不知处。

魏无羡也没问江澄要剑，跳上船朝他挥了挥手。江澄欲言又止，终是沉默。

魏无羡嘴里嚼的鸡腿都惊掉了。通过云深不知处结界的时候，他的通行玉牌竟然自发地放出一阵灵光，他在想通原因之前便一脚跨了进去，并没被结界挡住，魏无羡这才反应过来，这玉牌是在报信呢。

谁这么在意他何时回来？是蓝忘机？没道理，他明明早就和蓝忘机打过招呼，蓝忘机要是真不放心，大可以到云梦找人。而需要以这种方式等待他的这个人，莫名让魏无羡觉得，这个人似乎，太委屈了。

蓝忘机似乎带蓝家小辈出了门，魏无羡巡视了一圈也没看见他们的影子。只好独自回到静室，洗个澡，换了套衣服。他的衣服被洗得干干净净，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，魏无羡吸了一口，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太阳的味道。

如此妥帖，如此温柔细致。魏无羡“嗯”了一声，眉眼弯弯地笑起来，心道真是蓝湛的风格。

他收拾干净，打算到寒室拜访一下泽芜君，到了门前，发现寒室的门竟然大开着，仿佛专门为他而留。

这么想有点不要脸，可魏无羡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原因。在门前踌躇了片刻，还没说话，魏无羡便听道里面的人唤了一声：“魏公子？”

“泽芜君！”魏无羡一边大声答应，一边往里走，“我回来了，这么些天没见，你跟蓝老前辈，你们还好吗？”

蓝曦臣正端坐在书案前，似乎在批阅一些卷宗，温言答道：“叔父很好。”

“我就知道，我走了他肯定高兴，过得不知道多逍遥快活，唉。”魏无羡在他对面支着手坐下，叹了口气，转眼笑眯眯道：“收到我的莲蓬没有？”

蓝曦臣点头，望向书案边上，干干净净的两支莲蓬，插在颈子细长的青色瓷瓶里，低调又和谐。

魏无羡眼里眉间都是笑意，不禁追问道：“泽芜君吃了吗？好不好吃，比起不带茎的是不是更好吃些？”

“嗯。”蓝曦臣淡淡应和，魏无羡这才发觉不对劲之处，往常的蓝曦臣总是神情和煦，令人如沐春风，而此刻他的眉眼间并无笑意，让这张跟蓝忘机如同照镜的脸显得有些疏离。

在魏无羡频频投来的好奇目光注视下，蓝曦臣终于忍不住问：“魏公子，我的脸上有什么吗？”

“没有，没有，”魏无羡矢口否认，“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，所以觉得很奇怪。”

蓝曦臣道：“奇怪？”

魏无羡道：“泽芜君心情不好？你平常不是挺爱笑的，怎么今天看着这么冷淡？”

蓝曦臣笔下停顿了一下，片刻微笑起来：“魏公子想看我笑？”

“呃，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
蓝曦臣搁下笔，仍微微笑着，忍了又忍，终于还是问了出来：“魏公子此去云梦，是为了躲我？”

“啊？”魏无羡惊讶，“不是，泽芜君，你怎么会这么想？”

魏无羡道：“我原先只是想找个地方，自己一个人痛快地大闹一场。而泽芜君你们对我太好了，不光是你，还有蓝湛和思追他们，你们太在意我，也太维护我，所以我怕试不出什么，就想换个地方，想着在江澄那边他不会管我死活，我就可以什么都不用顾忌……”

魏无羡笑道：“不过后来我想通了，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急于一时，又不是岐山温氏压在头上，那么躁进干嘛？所以跟金凌一起猎了些简单的对象，总归算是好的开始。”

蓝曦臣沉默不语，心思却跟着魏无羡的话千回百转。听到魏无羡说江澄不会管他死活的时候，眉头不禁纠结拧起，而后慢慢舒展。只是担忧的心绪渐渐消退，反而更加清明地看见，他对眼前这个人的关心和担心早已越界，他并没有立场替魏无羡决定要不要去云梦，或者要去哪里，经受什么样的危险，体会什么样的心情。

蓝曦臣闭上眼睛：“魏公子，对不起。”

“泽芜君，你干嘛要道歉？”魏无羡诧异地摆了摆手，“你又没做错什么，明明你们对我这么好，我还这么不领情。而且我去云梦也不光是夜猎的事，我跟江澄之间的恩怨总不能一直放着？何况金凌也需要人提点，算起来，我带你们家小朋友夜猎的次数比带他可多多了，也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……总之你别这么一副自己很不对的样子，好像欠了我很多钱似的，泽芜君，你没错，你很好，你知道吗？”

蓝曦臣目光里的异样情绪被他的话软化，淡淡朝魏无羡望过来，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：“魏公子，你真的很会安慰别人。”

魏无羡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，歪着头靠在书案上，眨眼道：“其实还有一件事，泽芜君要是愿意，帮我个忙呗？”

蓝曦臣道：“魏公子要我帮何事？”

魏无羡道：“百凤山围猎的事，今年轮到金凌主持，商请仙门百家对如今的金家而言不是那么简单的事，泽芜君要是肯带姑苏蓝氏出席，就算帮了我一个大忙了。”

“原来如此，不用魏公子请求，我自然会的。”蓝曦臣垂眼，“阿凌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，我并无理由为难他。”

魏无羡轻轻笑道：“谢谢了，还有聂宗主那边……不知能否请泽芜君帮个忙？”

蓝曦臣点头：“自然可以。怀桑与阿凌并无仇怨，他也并非刻意刁难小辈之人，魏公子不必担忧。比起这个，我更想问问……”

蓝曦臣的语气停顿片刻，接着道：“此去云梦，江宗主可有刁难魏公子？”

魏无羡一听，当即捂着心口向后倒去，在地上打了个滚，抱怨道：“有！泽芜君你不知道，我在江澄那儿可是吃了好多苦，受了好多委屈，比如说吧，他知道我要回去，故意在家里熬莲藕排骨汤，熬得特别香，引得我口水都下来了，他却不给我喝，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？”

蓝曦臣微微笑道：“魏公子想喝莲藕排骨汤？”

魏无羡从地上翻身坐起来：“哈哈哈……没，已经喝过了。”

蓝曦臣道：“不是说……”